复杂动物

  “我真不敢相信我要将一个晚上都耗在这里。”

    白宫宴会厅旁的一个茶水间里，吉尔伽美什低声骂了一句。宴会已经开始了六分钟，他已经在这个房间呆了五分钟。

    这就是成为内阁的坏处之一，你必须在节假日时留在这栋诺大的白房子中和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人呆在一起，即使你恨透了他们。

  “我应该有额外工资。”

  “起码你的加班包括喝香槟吃鹅肝，”迪卢木多推了推眼镜，他面前的桌子一片凌乱，大大小小的报道散落在桌面上。“而不是为第二天的头条焦头烂额。”

  “中东不是和往常一样有着一堆破事吗？”

  “圣诞节时人们不太关心这个，他们更想在报纸上读到自己的国家是多么的和平，这才能让他们打起精神关心外面的世界。”迪卢木多叹了口气。“去和你的同事聊聊天吧，说不定他们嘴里有一些能让你振奋的消息。当然，如果能够提供给我则是最好不过的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是圣诞节。”

  “准确来说是平安夜，而且明天的头条不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耶稣基督诞生了’。”

  “你可真是挑剔。”

  “不是我挑剔，而是那三百万也许会买报纸的人挑剔。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说到好消息，你有什么好消息给我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如果你可以等到十二点的话，我今晚有空。”

  “成交，我今晚会尽量早点过去，和一瓶好酒一起。”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走出了茶水间。

  “打完了？”库丘林打了个哈欠。

  “他说什么了吗？”

  “还没，远坂凛和间桐樱去找他谈话了，估计还要等一会。”库丘林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要不是这香槟和桌子上的鱼子酱，我已经装病回去了。”

  “他在饮食方面还是很慷慨的，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唯一的不足就是蛋奶酒，不过蛋奶酒从来就没有好喝过。”库丘林说完走进了宴会厅，吉尔伽美什跟在了他后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副歌舞升平的景象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比较喜欢他们为了各自利益撕破脸皮暴跳如雷的样子，那才是这个地方应有的氛围。

  “你现在肯定觉得很无聊。”他的手机响了，是亚瑟发来的短信。想必他现在正在Scorpio酒会上和中东酋长们谈笑风生。

  “现在是平安夜，我不想骂人。”

  “好吧，我只是想祝你圣诞快乐，顺便提醒你你又老了一岁。”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白宫酒会已经足够糟心，他不需要再多一个生气的理由。

    见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短信，亚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失陪了。”他对翻译说完就径直离开了，他知道他们会编出一个他突然离开的理由。他走到楼梯拐角处，拨打了一个电话，耐心的等待着。

  “嘿，”电话接通后他急切地说道。“酒会什么时候完？”

  “四个小时之后。”

  “你会来吗？”

  “当然，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很好，我会提前醒酒，我知道你喜欢97年的罗曼尼康帝。”在他挂电话之前对面的人回复了他。

  “这一周没见，我很想你。”

    亚瑟愣住了，他握着电话，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很清楚他应该控制自己，也应该劝对方控制自己。但是——

    就连处女也能怀孕，为什么他不能任性一次？ 

    Fuck it.

  “I miss you like crazy.”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站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嘴角不自知地扬起了一个微笑，苦涩中混杂着甜蜜。

    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兰斯洛特并没有打回去。他相信亚瑟说的是真心的，但是他知道之后的亚瑟会尽力地掩饰否认。不过眼下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圣诞快乐，党鞭先生。”Emiya走到了他身边。“你今晚可是唯一一个不属于内阁的民主党人，不过很快，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这种派对了。”

  “借你吉言，Emiya先生。”

  “副总统想要见你，吉尔伽美什先生也在。他想祝你们两个新年快乐。”别无选择，兰斯洛特穿过谈笑风生的政治家和他们光鲜亮丽的女伴，来到了言峰绮礼面前。他很快注意到卫宫切嗣并不在他身旁。

  “新年快乐杜莱克先生，”言峰绮礼递给他一杯香槟，微笑着举杯。“上天保佑美利坚合众国。”

  “也致我们亲爱的总统先生。”吉尔伽美什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三人一饮而尽。

  “卫宫先生呢？”兰斯洛特问道。

  “第一夫人想要找他谈话。”言峰绮礼朝左边扬了扬下巴，兰斯洛特和吉尔伽美什转头看见了正与卫宫切嗣交谈的第一夫人。她今日穿着一身火红的套装，和她脖子上丝巾颜色一致，兰斯洛特瞥了一眼便知道这布料价值不菲。

  “总统先生有意想让她成为联合国大使，但是她推辞了。”言峰绮礼低声说道。“他对此很不满。”

  “成为联合国大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推辞也属于情理之中。”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是兰斯洛特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他们好像计划着要有一个孩子，”吉尔伽美什想起了之前他听到的流言。“原因是外界纷纷传言说她无法生育。”

  “真实原因是什么，我们也无法知道了。”言峰绮礼对上了卫宫切嗣的眼神，他明白，他现在很不耐烦。

  “……肯尼斯最近脾气很不好，他睡的不安稳，吃的也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喝了一口白兰地，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这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些军官让他烦心。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就很少提起过这种话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也束手无策，幸亏有言峰和你在。”她抽抽鼻子。“话题扯远了，你母亲还好吧？”

  “她很好。”卫宫切嗣贴心地将第五杯酒递给了她。只有他能让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贵妇平静下来，一半是因为他们共同的身份，一半是因为他们共同的地位。“她最近打算去圣巴巴拉的牧场呆一段时间，南部的气候对于她的身体不好。”

  “南部的气候太过炎热，她早该和我父母一样去加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呆在那栋旧房子里，虽然说那栋房子真是美丽极了。”

  “大概是怀旧吧。”卫宫切嗣敷衍了一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新奥尔良的家里了。“我听说你们最近想要一个孩子？”

    听到这个，索拉的眼睛沉了下来，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声音低的只有卫宫切嗣能够勉强听清。

  “他想要一个孩子，但是我不想。如果是为了平息外面的流言，这个孩子的降临没有任何意义。”

  “外面的流言的确十分让人困扰，能够尽快平息是一件好事。”索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卫宫切嗣制止了她，他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美杜莎。

  “总统先生需要见您，夫人。”美杜莎防范地看着卫宫切嗣，她察觉了卫宫切嗣眼里的嘲讽，语气更加强硬了。“请跟我来。”

  “如果您想找人说话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给我。”卫宫切嗣行了一个吻手礼，索拉感激地点点头，不情愿地和美杜莎离开了。

  “她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言峰绮礼走到了他身边。“出什么事了吗？”

  “她和肯尼斯的婚姻，还是和往常一样。”卫宫切嗣喝了一口香槟。“我都对她感到有些抱歉了。”

  “怎么？”

  “第一夫人的角色就让她忙的不可开交，更何况其他的了。她还是和大多数富家小姐一样只想整日穿着昂贵的复古款服饰喝下午茶，偶尔听听歌剧、看看赛马、做做慈善也就罢了。她根本没有想象过成为第一夫人，压力让她感到崩溃。”

  “那么你呢？你准备好成为第一夫人了吗？”言峰绮礼低下头耳语道。

  “如果没有，我也不会嫁给你了。”卫宫切嗣转头亲昵地说道。“圣诞快乐，言峰绮礼。”

  “圣诞快乐，切嗣。”言峰绮礼亲了一下卫宫切嗣的脸颊，他们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总统致辞。他们知道将来的某一天，站在演讲台上的，会是他们。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总统正在讲话。”

    黑暗中，Emiya站在走廊里。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这一周的工作比平日更加繁忙，幸好他明天即将迎来他为数不多的假期之一。

  “放松，”库丘林走到了他面前，将他搂在怀里。“我只是想见你。”

  “你知道你不应该这么做。”由于疲劳，Emiya选择了妥协。“到处都是摄像头。”

  “我已经遮住了。”库丘林轻声说道。“结束后和我回去吧，明天没有工作。”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人发现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Emiya就内心一凉。“如果我们被人发现了——”

  “我们不会。”库丘林打断了他。“我向你发誓，相信我。”

  “……最后祝各位圣诞快乐。对于美国而言，崭新的一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对于我们而言，崭新的一年有着无限的机会让美利坚合众国国变的更加美好！”在掌声雷动中肯尼斯的讲话结束了。在人群涌动之前Emiya做出了决定。

  “我相信你。”他轻轻地吻了库丘林一下。“圣诞快乐，库丘林。”

  “圣诞快乐，Emiya。”两人悄悄混进了人群，紧紧握着的手也很快分开。

    写完最后一个字，迪卢木多直起身来。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十一点半。他听见了门口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他明白是吉尔伽美什。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今天是平安夜，”吉尔伽美什走到他面前。“我当然不会让你一人过。报道写的怎么样？”

  “明天休息一天，不过后天的稿子我已经写好了。酒会怎么样？”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四个小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吉尔伽美什摩挲着迪卢木多的脸庞。

  “眼镜很适合你。”

  “你总是喜欢转移话题。”

  “今天是平安夜，后天再采访我吧奥迪那记者。”迪卢木多被他逗笑了。他解开了吉尔伽美什的领带和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将他的西装外套扔在了沙发上。

  “圣诞快乐，吉尔伽美什先生。愿你和美利坚合众国一般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