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动物

16.

“帮我一下。”

亚瑟打开门，阿尔托莉雅站在门口，以及一个行李箱。

“嗯。”

他刚刚从医院里回来，家里有些冷清，甚至有点积灰，估计要花上一段时间打扫。

“喂快点，否则今天晚上你洗碗啊，而且我选电视剧。”

“这就来，只要你不让我看金装律师。”

不过他不在意，因为阿尔托莉雅在他身边。

打开衣柜，阿尔托莉雅叹了口气。

“你意识到你的衣柜和我的差不多大吧，亚瑟潘多拉贡？”

“当初我看房子的时候看中的就是这里两个房间衣柜一样大。”亚瑟脱下外套直接躺在了床上。“啊，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那是当然，哪个医院会给你配备鸭绒被和丝绸床单啊。还有，你的亚历山大王快要多到塞不下了，还不如省点钱给我买几个包。”

“可以，只要你不买Gucci。”

“我买什么要你管。”

“你不适合浮夸风，那属于屁股和胸都比你要大上三个size的拉丁裔女人。”

“你这张嘴真的是，难怪爸爸总是不愿意和你讲话。”

“我们说话坦诚而已。”“不要脸。”两个人就这么说着话，脸上的笑意从来没有消失过。

“所以两周后的Met Gala你去吗？”阿尔托莉雅坐在了亚瑟的身边，看着他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尖锐的下颌线条和细长脖颈，对自己家族的优良基因感到自豪。“我知道Grimes会出席哦。”

“我没有衣服穿。”

“我可以帮你去巴尔曼找一件，或者Tom Ford，或者阿玛尼。拜托了，和我一起去呗，会很好玩的。”

“没有人找你？”

“让你失望了，有人找了我，但是我想让你陪我去。Jaden Smith和他妹妹一起去，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去？“

“他们两个只有十八岁，你已经二十一了。”

“这全是借口。拜托，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出席活动了。”阿尔托莉雅撅起嘴撒娇道。“亚瑟——”

“好吧幼稚鬼。”亚瑟叹了口气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欠我一次。而且回答你之前的提议，我选择Tom Ford。”

“好的好的小气鬼。”阿尔托莉雅突然将一旁的枕头盖在了他脸上。“叫你之前不给我开门！”说完她跑掉了。

“反了你了！”亚瑟拿起那个枕头追了上去，两人在衣帽间打闹嬉笑，不知不觉温暖了有些冷清的公寓。

“诶好了好了我投降，”过了一会阿尔托莉雅求饶到。她笑的咳嗽起来，不顾形象地躺在了毛绒地毯上。亚瑟躺在了她身边，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笑着。他们都想不起上一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可能是十几年前，当他们还是孩童时。

“收拾一下，有人想要见我们。”

看了一下表确认时间，Emiya心里有些忐忑。这是他在那场闹剧后第一次见亚瑟，在那么多不愉快后，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再次成为亚瑟的朋友。他很担心他，也对之前说过的话感到很内疚。

“嘿，你们会没事的。”库夫林察觉了他的不安，轻轻地安抚到。一想到这是亚瑟第一次见库夫林，他更有些不安了。他至今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个时机让他们两个相见，尤其是在库夫林对他表达过对亚瑟的不满后。亚瑟是个很敏感的人，他不想让他多想。

“嘿，让你们久等了。”他抬起头，阿尔托莉雅走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他转向了身后的亚瑟，看见他消瘦的身形，内心的内疚又加深了一分。毕竟他也是亚瑟住院的帮凶之一。

“你还好吗？”他想了很久，最后出口的还是这几个字。话刚出口他就责怪自己：‘看看他这副样子！他怎么可能很好？！’阿尔托莉雅也转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亚瑟，她也不确定他会怎么面对Emiya，也许擅自安排这次聚餐就是个错误。

“我在康复中。”半晌，亚瑟走到了Emiya面前。他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谢谢你问起来。”他头一次见到Emiya如此语无伦次，这只能证明一件事：他真的很在乎他。

“那就好。”Emiya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抱住了亚瑟。“你瘦了好多。”隔着衣物，他能感受到一根根凸起的肋骨，这绝不是一具健康的身躯。

“我知道。”亚瑟闷声说道。“你看上去不错，”他们分开后亚瑟转向了库夫林。“看来是爱情的滋润。”他的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个俏皮的笑容，阿尔托莉雅欣慰地笑出了声。

“库夫林，这是亚瑟潘多拉贡。亚瑟，这是库夫林。”

“很荣幸见到你。”库夫林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伸出了手，看不出有半点不快。

“彼此彼此。”亚瑟也坦然地伸出了手握了握库夫林。“据说你是位非常杰出的艺术家。”

“过奖了，我经常怀疑我的姓氏是他们恭维我的原因。”

“也许吧，但是你的画的确值得他们恭维你。我个人非常喜欢后现代艺术主义。”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Emiya于是叫来服务生上酒。他早就点好了菜：煎扇贝配芦笙酱，滋补又清淡，适合亚瑟现在的身体状态。

“一周后的Met Gala你们有计划参加吗？”阿尔托莉雅咽下嘴里鲜美的扇贝后喝了一口杯里的灰皮诺。

“我还没决定，你呢？”库夫林问道。

“鉴于我今年找不到男伴，我只好勉为其难和潘多拉贡先生一起参加了。”亚瑟在一旁偷偷做了个‘you wish的口型’给Emiya。

“今年的主题和五年前一样，肯尼斯对此很生气，他觉得这是偷懒的行为。有史以来我头一次这么同意他的话。”Emiya擦了擦嘴。“他让我们向你问好，顺便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工作？”

“他最近是不是开窍了，我都有点害怕。”亚瑟笑了一下。“我两周后就回去。”

“亚瑟潘多拉贡竟然想要上班？”阿尔托莉雅疑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他的克隆吧？”

“爸爸不是说了，不挣钱的话别想回家。不看在他的份上，我也得看在妈妈和玛莎的份上。”

“你还算有良心，玛莎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问起你来，她说她想她一手带大的小少爷，问他有没有想念她做的沙朗牛排。我都有点嫉妒。”亚瑟刚想反驳的时候他愣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阿尔托莉雅明白了他愣住的原因。

“哦天。”Emiya一转头，看见了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换作之前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在和在曾经的好友重归于好时遇见自己的劈腿对象，而且还是在他还带着自己的男友对方的表兄的情况下。

他突然下意识紧张起来，好像课堂上突然被抽查作业的学生，大脑甚至出现在短暂的留白。库丘林怎么会在这里？他从来不喜欢海鲜。但他肯定知道这里，全纽约最好的扇贝和鳟鱼。在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他曾经提起过这里，说是要请他尝鲜。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对于一个分手了一个月的人而言，库丘林看上去格外光鲜。当然，他也没有指望对方为他痛哭流涕形神枯槁，但是见到对方和从前无误，他还是内心有些异样。那通电话语音里的库丘林不是他面前的库丘林。语音里的库丘林是悲伤的，是低落的，语音里的库丘林对他依依不舍。他的内心突然五味陈杂，那点难受被他硬生生压的无影无踪，那点想念也被他刻意忽略了。

“嘿，”他首先开了口。“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他应该伸出手，然后他们会握手，就像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库丘林，一声问好也被压了下去。很显然，库丘林过的很好。

“嘿，你还好吗？”库丘林的声音也很平静，当然，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调和Emiya讲话。他以为这种客套从来用不到他们身上。

“还行，你呢？”他肯定看到了他身后的库夫林，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Emiya这才想起来，库丘林并不是他印象中那样不成熟，他是最成功的金融家之一，怎么可能和个大学生一样。

“我很好。”这个对话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和他们之间的接触一样。也许这就是他们不适合的原因：仅有的几次亲密接触，他们都花在了鱼水之欢上。他这么想着，莫名的有些内疚，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库夫林刚想说些什么，库丘林却突然开口了。

“潘多拉贡先生，你愿意去门口抽支烟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Emiya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他们相遇的第一百天。

到了门外，库丘林却没有抽烟。亚瑟注意到他的眼下有着一点点乌青，细微到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

“我听说了，”库丘林开口了。“你和吉尔伽美什，还有迪卢木多和你的男朋友。”

“吉尔伽美什需要和别人谈谈，他有些没有放下的事情。”

“我知道。”库丘林有些异样地看着他。“你变了。”他从前和亚瑟没有太多交集，最多的也是从吉尔伽美什的口中听过他的名字。眼前这个男人和他想象中的显然不一样，而他不用了解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亚瑟抬起头看着库丘林。通常他会扭过头躲避，但是他不想，起码不是今天。“你的生意怎么样？”

“都很好，你的前男朋友如今和我在同一栋楼上班。”亚瑟愣了一下，呆滞地点了点头。

“他应该做的很好，他本来就该做这个工作，而不是在Vogue当HR。”

“他的确做的很好。”沉默了一会，亚瑟还是最终开口了。

“他还好吗？”他看着库丘林，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悔恨。

“他还好，只是沉默寡言。他经常加班，我走的时候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听起来像他。”亚瑟叹了口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Emiya过的还好。”

“看的出来，库夫林的自由时间比我多得多，他应该能更好地陪着他。”

“也许吧，”亚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我以为你的反应会比这个更激烈，但是看来你好像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就像我说的，库夫林的确比我更适合他。”

“但是我知道你曾经比库夫林要努力得多。”

“那是Emiya的决定，他有权力选择任何人。我也尊重他的选择。”“他们应该等急了，我先失陪了。”亚瑟看了看表。库丘林点了点头，帮他拉开了门。

“祝你生意顺利。”亚瑟临走前说了一句。库丘林目送着他进去，随后走到了街对面的办公楼里。他走出电梯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走到了另一间房间，径直推开了门。

“他瘦了很多，不过没有生病。”他坐在沙发上，拿起了一旁托盘里的玻璃杯。“他向我问起你，说你的生意应该很成功。”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瘦了多少？”

“根据你的照片，他可能瘦了不少，但是他本身就很瘦。”库丘林喝完了杯里的酒精，有些同情地看着面前的人。“既然你这么紧密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什么不和他见上一面？”

“他不会想这么做的。”兰斯洛特坐在了他身边，拿起了另一个酒杯喝了起来。“下一个会议十分钟之内开始，做好准备吧。”

一关上车门，库夫林终于开口说话了。

“看来这次见面很成功。”换做平常，Emiya不会深究他的语气，但是他正心烦意乱着，于是回了句嘴。

“你不用用这种讽刺的腔调对我说话，我已经听了一个中午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库夫林一听这冷冰冰的语气也发火了。“我已经和你表达了我对亚瑟潘多拉贡的看法，你觉得一次见面就能让我改变主意吗？还是说你想让我这么做，嗯？”

“如果我说我的确想让你这么做呢？”面对库夫林的怒气，Emiya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亚瑟潘多拉贡是我的同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在你没有认识我的时候他已经认识了我，而且帮了我很多。最初我在纽约找不到合适的公寓，他就让我住在了他家一共半年。他从来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贫富差异文化差异和种族差异对我不公，正好相反，他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之一。然而在你口中，他却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的混蛋。的确，他并没有金子一般的心灵，也不是什么圣人，但是在我有难的时候他却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我很在乎他，就和我在乎我其他被你瞧不起的朋友一样。”他在红绿灯停了下来，可眼睛一直停留在路况上，没有回头一下。

“哦现在我们要开始讨论时间顺序了吗？”库夫林嘲讽地笑了一声。“那么说，你认识库丘林的时候你还没有认识我，你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选择了我，嗯？”

“这和顺序没有关系。”

“哦没有关系。这他妈一切都是因为顺序！”库夫林的愤怒突然爆发了出来。“你说你受够了飞速发展想要慢慢来，行，好，我花了两个月和你进行了多少，五次约会？你说你想要专注于工作，行，好，我的电话和短信你从来都是一个小时后回复。你说你提不起兴趣，行，好，我们至今都他妈停留在亲吻！而你为了我曾经做过什么？你讨厌我的朋友，不喜欢我的计划，当我说出我的真实意见的时候你想要改变我的真实意见。”他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Emiya还是看着路况，内心五味陈杂。

库夫林说的是对的，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就很被动，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他是他的男朋友，他不应该加班到七点，然后回家换个地方继续办公，累了就洗澡倒头就睡将库夫林晾在一边。即使他们有时间，他也总是提不起兴致和库夫林做点什么，他没有那个兴趣。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之前他和库丘林那从认识到上床就十分钟的开始。他不应该将这些全都带进他和库夫林的关系中的，他们是不同的人，几乎截然相反。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对不起。”他的右手突然被温柔地握住了。一转头，库夫林正忐忑地看着他。

“我刚刚不应该说这些话的。只是因为今天库丘林突然出现了，我还是害怕他对你有什么。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受叔叔们偏爱的一个，你知道，因为他的职业。”他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虽然他是我最喜欢的表弟，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退步。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和你吵架。”

“所以，你原谅我吗？”他的声音是那么真挚，像丝绒一般柔软。他本人平时也是这样，让Emiya感到那么安心。他是一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朋友。他没有理由不原谅他。

“是我不好，”Emiya也叹了口气。“对不起。”他转头看着库夫林，对他笑了笑。“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车子抵达了目的地，他解开了安全带，附身给了库夫林一个吻。

“谢谢你今天陪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库夫林回吻了他，眼里一片温柔。“去工作吧，你的午休快要结束了。我把这辆车开走吧，晚上我来接你。”

“好。”他转身下了车，走进了办公室，内心的不知所措也就这样被抛在了脑后。

一进办公室，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嘿，你还好吗？”迪卢木多看见他的身影，急忙起身走上前。“你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你回来了。”他拥抱了迪卢木多，上下打量着对方。“你瘦了一些。”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内心的天枰总是偏向迪卢木多。他亲爱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纯洁的人，然而他却被伤的最深。

“你听上去像我的母亲。”迪卢木多打趣地说道。“放心吧，我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累。你知道，尤其在这么多事情之后。”

“我明白。”Emiya叹了口气。“你应该请假散散心的，我相信肯尼斯肯定会批准。”

“这里这么多事情，都留给你和切嗣两个人做？我不忍心。”迪卢木多看着Emiya，拧起了眉毛。“我以为库夫林将你照顾的很好。”

“我看上去很糟糕？亚瑟反倒说我看上去很好。”话刚出口，Emiya突然有点后悔。他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口不择言。

“你见过他了？”Emiya点了点头。“我和他中午吃了饭，还有阿尔托莉雅和库夫林。”这个对话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过了一会，迪卢木多开口了。

“我会去见他的，只是不是现在。换做是别人，我已经会和他们和好了。但是正是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还是在生他的气。我应该原谅他的，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就这一次，让我做个不那么称职的朋友吧。”

下了班后，Emiya和迪卢木多一同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雪地里，两个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喜欢冬天，但我倒是无所谓。”迪卢木多说道。“我喜欢雪，以及被雪遮盖的纽约。倒不是更干净，只是因为她看上去更美。”

“雨天也是一样，这是这个城市唯一慢下来的时候。”Emiya点了点头。“有时候我很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这种天气允许我慢慢思考，而不是逼迫我马上做出一个选择。”

“你还有疑惑的时候？”迪卢木多转头看着Emiya。“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我们之中最沉稳聪明的一个。”

“这都是假象，你没有见过我回到家的样子。我的邻居已经因为我将Kanye West放的太大声投诉过我两次了。”两个人笑了出来。雪花落在了他们的头发与肩膀上，却又很快化成水珠。两人的头发很快变的湿嗒嗒的，像是烈日炎炎下刚刚从运动场归来的少年，芬芳又美好。

“那么明天见，中午我请你吃饭。”库夫林开着车停在了他们面前，短暂地和迪卢木多打了个招呼。迪卢木多则笑着回应了，看着他的笑容，Emiya又一次感叹。他的好友身上永远散发着这种温柔的魔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他。

“路上小心。”他拥抱了迪卢木多，有些不放心地离开了。迪卢木多在他离开后继续站在了原地，等待着出租车。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号码则是异常的熟悉。

“嘿，两周后的晚宴，你愿意陪我参加吗？”格兰妮康马克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坐在自己的专车里，脸上还残留着只卸了一半的妆。“我的男伴突然变卦了，说是接了新戏要飞去新西兰。他正在事业上升期，我理解他的爽约。”

“只要你愿意，你应该可以找到很多人。”迪卢木多叹了口气，有些头疼。格兰妮很少打电话给他，但是每次打电话他都免不了要帮她打掩护。

“拜托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格兰妮咳嗽了几声。“我知道这几年来我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这听上去可能很难以置信，但是我身边的人都不在乎我，我宁愿和你呆在一起也不愿意和他们有接触。我约会的每一个男星都在我们走出餐厅时安排了狗仔拍摄我们的照片，不管我曾经抗议过多少次。我知道我们还算不上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总觉得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求求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没有带上哭腔。迪卢木多知道她的演技可以让她随时哭出来，所以她的眼泪根本不算珍贵。也许这是她精心演绎出来的，但是他这一次觉得这是真实的。他经历过心痛，他明白这种痛苦带来的折磨下人最真实的样子。

“好的，最后一次。”她吸了吸鼻子道谢，告诉了他几天后一套量身定制的阿玛尼西服将送到他的家里，以及两周后一辆漆黑的宾利将会在楼下等着他。他悉数听着，听着她语气中的内疚与惊喜，内心不由得泛酸。

原来不论是谁，幸福都一视同仁地残忍对待。他感到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