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动物

WE SHALL OVERCOME

House of Cards 第三章(下)

“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来见我。”

“怎么,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同事。”

红茶沁人心脾的香味从骨瓷茶杯里冒了出来,远坂凛端起来轻轻地嘬了一口。“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懂茶道。”

“个人一点小小的爱好而已。你的父母最近怎么样?”

“他们都很好。”

“他们还呆在圣芭芭拉吗?”

“嗯,不过他们正在考虑去圣地亚哥住一阵子,那边离海更近,天气也更好。更何况,那里离州政府更近。”

“看来远坂时臣先生还是这么关心时事,关于下一任州长是谁,他应该已经有数了吧。”

沉默了一会,远坂凛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因为关心我的家庭吧,吉尔伽美什?”

“我只是想和我亲爱的小妹聊聊天而已,”吉尔伽美什慵懒地看着远坂凛扬起眉毛。“毕竟你父亲帮过我这么多,我应该给予他殷切的问候。”

“你这么做是因为你和言峰绮礼有了摩擦。”她无情地嘲讽道。“别假装惊讶地看着我,我知道。”

“你不是和我处在一样的境遇中吗,凛?也许我们可以帮助对方。”

“在我看来需要帮助的人是你,卫宫切嗣可以将他的人留在非洲,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在别的地方吃亏。”

“你不相信我。”

“我父亲相信你,但我并不。尽管你是他最成功的政治投资,但是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你是多么的片面。军队只是这个国家的一小部分,它并不是这个国家政治的中心。”

“你出生在加州,在瑞士上学,再回到文理学院毕业,你在学习西餐礼仪时自然看不到在战场上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的战士们。”吉尔伽美什彻底被激怒了,他没想到远坂凛依旧是这么的顽固不化。

“他们属于这个国家,这是他们的职责,就和我们生来就是为了成为政客一样。”远坂凛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套裙。“你的父亲想必对你的信念很自豪吧。”

“他为这个国家效忠了三十年,那个紫色勋章是他应得的。”

“那么他应该明白这个让他效忠的国家有除了军队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远坂凛站了起来,毫无表情看着吉尔伽美什的脸。

“我父亲信任你,但是我和他不一样。你能做到这个位置,只是因为他对这么多年来死去的军人感到内疚,尽管他根本不需要这么想。”说完她径直离开了。吉尔伽美什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如此急切地想要摧毁她。

她身上属于精英阶级的伪善和冷酷令人厌恶,但是更致命的是她的自命不凡盲目地将这些暴露在众人面前。


“告诉副总统先生我需要见他,紧急事件。”Emiya说完后走到一旁的茶水间里,他拨通了库丘林的电话。

“你查到什么了吗?”

“他当年去了坎大哈和赫拉特,具体地点我还在查询。我没有办法使用正规服务器,所以进度非常缓慢。”

“他当年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记者,但是他不隶属于任何新闻组织。也许这只是个幌子,很多记者当年都用过这种把戏。”

“不,新闻报刊不能刊登匿名人士的投稿。如果他的名字出现在有关于阿富汗的报道上,他一定会名声大嗓,而不是突然就成为一名政治主板记者兼主编。”Emiya思考了一会,他知道这已经超出了库丘林的能力范围。“你继续查,今天晚上十一点在我家回合。”说完他走出茶水间来到言峰绮礼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Emiya推开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言峰绮礼坐在窗檐旁抽烟,Emiya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还差十三票。”言峰绮礼转头说道。

“您尝试过了?”

“不用多费口舌了,他们都是远坂凛的人。”

“我们有可以让他们动心的筹码吗?”

“他们都是老议员了,对远坂时臣忠心耿耿,自然对他的女儿也是如此。”言峰绮礼掐灭了烟头,将烟蒂抛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也许共和党的人会改变主意,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我们能和远坂凛妥协吗?”

“她不会的,她要的是彻底的胜利,彻底的粉碎。通常她没有这个能力做到这一点,但是现在,这是十分有可能的。”

“杜莱克先生有尽到他的全力吗?”

“我派人监视着他,从我听到的消息,他的确做了他能做的。”言峰绮礼突然抬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试试亚瑟吧,虽然他向我们暂时地妥协了,但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找到他的弱点,然后向他施压。”Emiya突然回想起他和亚瑟的对话,他有个情人,就在国会山里。

他想起来切嗣和他讲过就职宣言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和亚瑟潘多拉贡见面时令人起疑的袖扣。一对银色的,毫不花哨的袖扣。因此他给Emiya下达了追踪他的指令,通过亚瑟自己的言辞证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他曾经无心问过袖扣的细节,卫宫切嗣告诉他,那是一对没有任何花纹的袖扣,只有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然而他曾经见过这对袖扣。

在副总统晚宴上,他同兰斯洛特杜莱克握手时,那颗小小的宝石反射的光让他不由得瞥了一眼。

走出办公室,Emiya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那双袖扣是法国人的,我们应该怎么办?”收件人那一栏上写着卫宫切嗣的名字。过了几秒钟,他就收到了回信。“我会处理好的。你先对付远坂凛,去找她的黑料。”

发送完信息后,卫宫切嗣叫来了他的秘书。

“将这个包裹送给亚瑟潘多拉贡,说是作为答谢。不用写是我送的,他会知道。”

他一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扬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当感受到疼痛时告诉我。”“好的。”

当针头扎进皮肤的那一刻时迪卢木多做出了反应。

“很好,你的神智是清醒的。你最近在吃药吗?”

“是的。”

“一天一次?还是其他的频率?”迪卢木多选择了沉默。

“你没有规律地吃,对吗?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和我说实话。”

“我吃药没有固定的规律,有时不吃,有时一天吃两片。”

“剂量呢?”

“有时一片,有时两片。”

“没有超过两片,是吗?”

“是的。”

“你最近喝酒了吗?”

“一点点。”

“多少?”

“几次晚宴时喝了红酒,基本上只有两杯。”

“抽烟呢?”

“截止到我们上次见面,我抽了一盒烟。”

“很好,奥迪那先生。看来你的幻觉并不会让你痛苦到需要依赖其他东西消除。告诉我,你最近有出现过闪回吗?”

“有过一次。”

“那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我......感受到了威胁。”

“是什么威胁到了你?”

“我的工作。”

“哦,我明白了。那么你是怎么解决的呢?”

“我用冷水洗了脸,然后默念了你给我的安全词。”

“你吃药了吗?”

“没有,我尽量试着不去吃。”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吃完后会感到恶心无力吗?”

“我上一次吃完后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这些症状依旧出现。”

“那么现在,”笔记本被轻轻地合上。“给我描述你害怕的那个场景,我们就可以结束这次咨询了。”迪卢木多拿起一旁的纸杯喝了一口清水,然后慢慢地躺在了沙发上。

“那是在一个废弃的工厂,”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一些。“我被绑架了,和一些同事一起。我们的车被恐怖分子袭击,司机当场就死了,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脑袋。那个工厂里还有其他人,他们绑架的本地人,不是白人。”

“他们为什么绑架了你和你的同事?”

“因为我们是记者,我们想去一个村子里访问、拍照。”

“那么他们为什么绑架了那些本地人。”

“因为他们是同性恋。在恐怖分子的眼里,这和不信仰他们的神一样是最邪恶的罪行。”

“他们想要对那些人做什么?”

“他们想要杀了他们,同时网络直播。”

“继续,描述更多的细节。”

“他们试图给军方打电话,让他们交绑架赎金。军方拒绝了,他们就当场朝一个男人的脸开了枪,让军方知道他们是认真的。军方妥协了,但是他们只愿意支付我们的赎金,那些被绑架的本地人他们丝毫不关心。于是他们将我们分开了,不过并没有隔得很远,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

“继续。”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血浆和大脑溅了我们一身,黏糊糊的液体固体组织,还带着温度。但是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那股味道,那股味道我至今都能闻到……温暖的,湿润的......”

“继续。”

“他们将我们放在一间屋子里,一个守卫留下来看着我们。他是个中东人,有着络腮胡。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突然和我讲话。”

“他为什么选择了你?”

“因为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我的胸前没有证件。”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你回答了什么?”

“我说因为我希望能做点什么。我不指望我能够改变什么,但是我希望能够告诉大家真相。”

“他有什么回应吗?”

“他嘲笑了我,然后突然扑到我身上试着掐死我。他说,真相就是,你的国家毁灭了我的一切。”

“你做了什么?”

“我摸到了他腰间的手枪,然后往他的后脑勺开了一枪。他死了,他的脑子在我面前爆炸了,全都溅到了我的脸上。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我的眼前是一片红色,像星条旗,也像难民小男孩的衣服。枪声很轻,像石子掉进池塘的声音,扑通一声,因为消音器的缘故。我宁愿那个声音像电影里一样是一声巨响,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是我杀了他。但是它没有,奇迹般地,它没有引来任何人。其他人吓坏了,过了很久他们才将我身上的尸体移开,当他们这么做的那一刻,我重新呼吸到了空气,但是我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

“然后呢?”

“军队的人来了,他们将我们带了出去。没有人过问那个士兵,他们知道是我杀了他,但是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刚离开,那个工厂就被炸毁了,即使里面还有被绑架的无辜平民。我们坐在装甲车里看着他们摁下按钮,但是没有一个人提起那些平民。我想要告诉他们,但是我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他们将我送到了医院,打了镇静剂让我昏睡了两天。那种睡眠和死亡是一样的,你没有任何知觉。等我醒来,我就离开了阿富汗。”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额头渗出冷汗,迪卢木多慢慢睁开了眼睛,双眼空洞。

“会,我会选择死在那里。”他的嗓音嘶哑地像被砂纸磨擦过。

“你先休息一会吧。”说完那人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了,一双手盖住了迪卢木多的双眼。

“睡吧,迪卢木多。你需要休息。”

感受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吉尔伽美什松了一口气,盯着咨询室的天花板。

他痛恨这个时刻,每两周的这个晚上迪卢木多都会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沉沉昏睡,而他则会呆在他身边,任凭自己的回忆折磨自己。

朱斯提亚的存在是必然的,虽然代价是将一个人的人生摧残折磨后系数归还给他。他至今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破碎的心灵依旧能够存活于世,他自身的骄傲无法容许他如此备受折磨地活着。


瘫坐在沙发上,亚瑟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他看见了卫宫切嗣送来的包裹,便打开了包装,歪着头看着那对崭新袖扣旁的那瓶唐培里侬香槟以及附送的贺卡。

“我差点忘记了你有多么能干。”亚瑟笑了出来,他带上了袖扣,将香槟放在了冰柜里。正当他想要去镜子旁看一眼时门铃响了,从猫眼里他看见了他意料中的那个身影。

“你疯了吗?”兰斯洛特没有说话,亚瑟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你会毁掉你自己。”

“我租了一辆车,明天是周末,我会在清晨离开。”

“我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亚瑟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可能的强硬。

“我只想确定你一切都好。”

“我一切都好。”亚瑟低下头,他撒了谎。“你呢?”

“我很好。你看上去累坏了。”

“是吗?”亚瑟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出卖了自己。“的确,这几天很忙。”

“你瘦了。”

“是吗?”亚瑟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了许多,这几天他应该少喝酒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发过短信了。”

“是吗?”亚瑟知道这是事实,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会翻看从前的旧短信。他清楚地知道最后一条发送于两周前的那个星期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喝醉了,连短信都打成了考试。*“我们应该减少联系。”

“为了什么?”兰斯洛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自己?”

“两者都是。”亚瑟低声说道。

“快回去吧,你还有一个法案需要操心。”他抱住了兰斯洛特,抚摸着他的后背。

“是因为副总统夫妇吗?”兰斯洛特在他耳边耳语道。

“是的。”亚瑟最终松开了他。

“这一阵子过去了,我会和你联系的。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说完他关上了门,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内心的焦灼和孤独驱使着他打开了那瓶香槟。

他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卫宫切嗣,尽管他无法接受这一点。这一切都是对于他离开内阁的报复。想到这里,他借着酒精发送了一条短信。

“朱斯提亚是我们最喜爱的记者,这是我回归的礼物。”说完他按下了发送键。

他已经不在乎自身了,他只希望兰斯洛特能够安然无恙。在他真正一败涂地前,他将会尽力给予他曾经承诺过他的未来。


半夜十一点,Emiya准时听到了他意料之中的敲门声。

“你找到什么了吗?”Emiya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需要谈谈。”库丘林进来后立马锁上了门。“关于迪卢木多奥迪那的身份。”

“出什么事了吗?”Emiya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库丘林叹了口气。“我没有权限进入这个数据库。”

“什么?”Emiya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可能?”

“他的资料在某一个时间点就被封锁了,就连我都没有权限打开。有人封锁了他的消息,而且是国会山的高级官员,甚至有可能是白宫的人。”

“不可能,白宫内阁有这个权限的人寥寥可数,而且他们和迪卢木多奥迪那没有任何关联。”Emiya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白宫内阁的人员,但是丝毫想不出有可能的人选。他不得不作出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结论。

“这条线已经断了。”他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了脸,库丘林在一旁看着他,两人陷入了沉默。

“至少我还有其他能够掌控的。”许久,Emiya抬起了头。“我知道亚瑟的情人是谁。”

“是谁?”

“新的党鞭。”他看到库丘林惊讶的表情,勉强笑了出来。“我知道,我真的没有料到会是他。”

“他应该没有料到言峰绮礼会提拔他。”库丘林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这是亚瑟策划的吗?”

“他应该知道言峰绮礼会选择谁,所以没有必要做什么手脚。”这时Emiya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查看时却呆住了。

“朱斯提亚是我们最喜爱的记者,这是我的回归礼物。”

“这就是为什么迪卢木多奥迪那的资料被封锁。”Emiya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个几乎毁掉了整个北约军团声誉的博客,那个自称正义的自由新闻人,竟然是他......”

“那么能够掩盖这一切封锁数据库的只有一个人。”库丘林想起了自己衣柜深处挂着的军服以及上面的十字勋章,以及当年同他一起接受这个勋章的人。

吉尔伽美什应该从没想到过自己会爱上朱斯提亚,并且选择掩盖这一切。

睡觉前,Emiya再一次回到了亚瑟的短信界面,最终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有需要保护的人。”亚瑟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支离破碎。“凭借我自己的能力,我做不到。”

“是你的情人吗?”

“……是的。”

“我知道他吗?”虽然他知道答案,但是他同样期待着亚瑟的回答。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亚瑟哼了一声,Emiya知道这是对他和自己的嘲讽。

“看在我将你推荐给言峰绮礼的份上,答应我吧。我愿意重新回到副总统夫妇身边。”

“我答应你。”许久,Emiya作出了答复。“我在调查远坂凛,你能帮忙吗?”

“好的。”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Emiya看着身旁熟睡的库丘林,他不由得害怕身边的人有一天会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之中。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痛不欲生。

“抱歉,亚瑟。我也有需要保护的人。”

承载着三个秘密的短信一秒之内就传达到了卫宫切嗣的手机里。


“你打算怎么做?”言峰绮礼看着卫宫切嗣手机上的短信。

“眼下远坂凛才是最要紧的,至于他们,秋后算账也来得及。”卫宫切嗣打开窗户点燃了香烟。“我会和亚瑟还有那个记者谈话,你负责吉尔伽美什还有杜莱克。”

“你有亚瑟的证据吗?”言峰绮礼走到他身边也点燃了一根。

卫宫切嗣轻轻笑了。“那双袖扣,别误会,我指的是我送给他的那双。”他轻轻扬起头,言峰绮礼看到了电脑上杂乱的音波。

“政治需要牺牲,当然,是别人的牺牲。”

评论(15)
热度(95)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复杂动物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