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所爱
亲爱的生日快乐啊！等不急和你见面了哈哈哈！ @王不留行治痛经
1.
他们相遇的时机实在是糟的不能再糟糕了。
那是吉尔伽美什的宴席。这位全英格兰数一数二富有的中东富商在他那处于曼切斯特的庄园摆下了宴局。但是吉尔伽美什毕竟是吉尔伽美什，他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即便这是他新宠的生日。他收到了请柬，库丘林也是，全英格兰最有头有脸的人和最臭名昭著的黑手党都一并聚集在了这个宴席上，让吉尔伽美什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们答应他一个个不合理的请求。他根本不知道这位新宠的样子，只知道她应该是某个尊贵没落家族的小姐。吉尔伽美什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种：出身高贵，神情天真，通常不知道他的生意究竟有多少是合法多少是不合法，也从来不过问。
送完那份该送的钱后，他就走到了一旁和库丘林站在了一起。这个爱尔兰人占据了伯明翰，就像他占据了格拉斯克一样。黑手党的圈子很小，他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盟友。和吉尔伽美什一样，库丘林身边也是有着许多他从来不费心记住面孔的女人，这次他带了一个黑发的俄罗斯人。她见到他时恭敬地朝他问好，随后就自觉地走到了生日小姐的身边，给他们两个人留出谈话的空间。
“她很知趣。”
“她说她是佛拉基米尔公爵的曾曾孙女，克里米亚公爵夫人。”库丘林轻蔑地哼了一声。“然而她所做的只有从我这里没日没夜地要钱购买珠宝时装和高跟鞋。这个年头，没有人在意你的钱带不带铜臭气。”
“钱终究是钱，没有人能拒绝免费的一百英镑。”这时吉尔伽美什身边的侍从来了，示意他们往会议室走去。
“那么合作愉快。”说着会议室的门口打开了。他看见吉尔伽美什和往日一样穿着那套考究的黑丝缎西装，口袋里别着一张方巾。他身边则站着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杯马丁尼。他和吉尔伽美什一样有着耀眼的铂金发，却有着与那双血红眼睛不同的碧绿色瞳孔，像两颗完美的碧玺一般闪闪发光。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开着领口的一颗扣子。虽然对方是男性，他脑子里第一蹦出的想法竟然是英国女皇就站在他面前。库丘林显然也有着一样的想法，上下打量着对方，眼里一片玩味。
“这位是剑桥公爵，乔治五世的侄子，王位的第五位继承人，亚瑟潘多拉贡公爵。”吉尔伽美什不紧不慢地介绍道。“他对曼切斯特的商业非常有兴趣，还有赛马。他将会是我的爱马的主要下注人。”难怪，寻常人家的男孩不会有这样的眼睛和神情。
“公爵大人。”库丘林欠了欠身，他也照做了。对方笑了一下，纤长手指上的碧玺暗暗闪着光。
“这两位是？”男孩开口了，眼里一片戏谑，好像最天真的孩童。他甚至怀疑他没有成年，或者刚刚过了生日。
“库丘林先生，伯明翰最大的汽车生产商。他还拥有全英国第三大的赛马场。”
“幸会，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能见到剃刀党家主本人。”男孩微微鞠了躬，脸上丝毫没有一点畏惧的神情，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他。他比他高出许多，自然能看到男孩胸前那点象牙白的肌肤。他突然想到了他家中摆着的那尊文艺复兴风格的雕像，以及画上象征纯洁的天使。
“很荣幸见到你，兰斯洛特杜兰克先生。我听说你有着全英格兰最好的马场。”男孩拿起浸泡在酒液里的那串橄榄，轻轻地咬下一颗放在了嘴里。他竟然不知道应该看哪里，是那张发出悦耳声音的嘴，还是如同天鹅般的细长的脖颈。
“再会绅士们。”说完男孩将酒杯塞在了侍从手里，转身离开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男孩领子上别着一只紫罗兰，还沾着一点清晨的露珠。他目送着男孩走向女士们身边，轻声细语地对她们说着漂亮话，不失风雅地调情。
“这个小男孩是个疯子。”吉尔伽美什叹了口气。“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和胆子。我刚到伦敦他就找上了我，说是要投资我的生意，代价就是让我给他找点乐子。我有求于他，只好将这个拖油瓶带了回来。还好，他算是有趣。”
“他最好知道他的规矩。”库丘林哼了一声，盯着和男孩讲话的俄罗斯女人。
“你放心，他对你的女人没有兴趣。事实上，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不过吉尔伽美什不讲，那只紫罗兰也告诉了他想要知道的。
“如果他打扰到你，我可以接走他。事实上，我正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他说完后走向了阳台，抽出一根雪茄点燃，眼前浮现的自然是那对翡翠般的眼睛。
第二天，他接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来电，公爵已经带着他的侍从往他的公馆驶来了。他吩咐人准备好了香槟和鱼子酱，还有那套最好的瓷器。男孩抵达时他正在吸烟，正好是傍晚，他身边还有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他听见脚步声，转身一看，男孩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喝着他那杯威士忌。他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西装马甲，裤子扎在了马靴里面，头顶上还戴着一顶贝雷帽，看上去活生生像个马童。
“苏格兰威士忌？你显然是个有品位的人。”男孩抬起头，丝毫没有歉意地看着他。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家伙显然需要管教。
“你穿这么少，不嫌外面冷？”他没有生气，吸了一口烟。男孩喝完了杯里的酒起身正对着他，嘴角牵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那样我们上床的时候可以省点脱衣服的时间。”男孩将烟头放在烟灰缸里碾碎，径直走向了餐厅，将他留在了原地。他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摇摇头跟在了男孩身后。
吉尔伽美什是对的，这个小男孩的确是个疯子。
但是谁能拒绝一个长着这张脸的疯子。
晚餐过后他证实了男孩的言论，但是如今那件可怜的衬衫已经变成了一片片破碎的布料，但是他完全可以怪罪到男孩身上。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在男孩身上徘徊，他的嘴则忙着回应着对方的热吻。是男孩将他推在床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诱使他将这场犯罪继续下去；是男孩迫不及待地开始这场情爱，骑在他身上像他骑着他的赛马一般上下摇晃，嘴里喊着他的名字夹杂着脏话。他甚至不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只记得他那天感受了从未有过的愉悦，以及高潮过后男孩水雾蒙蒙的眼神，看上去那么无助，美好的让人想要继续让他露出这种神情。他还记得他直起身，扶着那具纤瘦的身体，直视着男孩的眼睛，低声问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伯爵大人？”男孩无声地笑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覆在了他的脸上，抚摸着他的眉眼。
“能被吉尔伽美什邀请的人，而且你有着一个好马场。”
“你知道除了马场之外我还有什么吗？”他抬起男孩的下巴，摩挲着那光滑的皮肤和饱满红肿的双唇。
“惊人的财富，还有——”他动了一下下半身。“如果你的钱不能够征服女人，你的这个显然可以。”
“所以我现在是皇家认证了？”他笑了出来，轻轻刮了刮男孩的下巴。“我的荣幸，伯爵大人。”
“不用谢我，”男孩捧起他的脸，轻浮地给了他一个吻。
“空口无凭，你应该向我证明你的感激。”他顺从地将男孩压在了身下，将那两条纤长的腿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遵命，我亲爱的公爵陛下。”
2.
吉尔伽美什是对的，这个男孩就是个疯子。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论男女。男孩有时根本不像个公爵，他会穿着晨衣在公馆里光脚走来走去，活像个吉普赛人。他还会突然决定骑着马在森林里狩猎，直到他累了才回到公馆里，丝毫不顾佣人那几个小时的焦虑吩咐他们给他一杯凉好的琴酒和汤力水，然后躺在沙发上抽烟看书。但是不论他做什么，他都生不起气来，只是吩咐佣人满足他的一起需求。就连他自己也做出了不知道多少让步。男孩可以随便进出他的办公室，他的马厩，他的书房，他的卧室。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碰他的文件和左轮。“小孩子不应该碰这种东西。”男孩听了他的话，但是嗤笑他为老古董，因为他的左轮。“只有一战时期的法国人才用这种枪咧。”
“我参加过一战，也是法国后裔，所以才用这把枪。”他发现男孩扬起眉毛看着他。“怎么了？”
“你经历过一战？”
“杜莱克少校，我的抽屉里还有殊功勋章。我以为你会对法国后裔那个部分更有兴趣。”
“只有法国人才会像你一样在经历过军旅生涯后还选择留着这样的头发。”男孩掐灭了烟头直直盯着他。“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条道路，我叔叔再糊涂，也不至于让退役军人无法谋生。”
“在战争之前我就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像你在出生时就选择了成为一个被宠坏了的小男孩一样。”他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放到了他的脸上，怜爱地看着那张如同天使的脸庞。“你如果之前遇见我，我可能是那个给你牵马的马童，或者你可怜的被你天天使唤的詹姆斯。昨天你出去骑马，他吓得魂不附体，佛兰西斯卡将他领了出去给了他一杯威士忌他才冷静下来。”
“噢这个可爱的老家伙！”男孩笑的太过厉害，他的眼角甚至留了几滴眼泪。“我以为过了几个月他会对我习以为常，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他像爱他从未有过的儿子一样爱我。难怪我每个月给他二十英镑。”
“他的确爱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会爱上男孩的人。全英国最年轻的公爵，有着柔软如丝绸的嘴唇和金丝般顺滑的头发，对你说话时看着你的眼睛，好像他最爱的只有你一人。他是只漂亮的金丝雀，可没有人能够编织出一个他已有的那个金笼子。唯一能做的，只有倾尽所有地让他留下来。如今他正在努力地这么做。
“你和吉尔伽美什是怎么认识的？”
他们当时在下棋。他是黑子，男孩是白子。那天是个下午，少见的晴天，阳光丝丝地透过天鹅绒的窗帘，洒在棋盘和男孩手中的酒杯上。他喝的是威士忌，男孩喝的是琴酒。尽管对烈酒情有独钟，但男孩极度厌恶威士忌。他曾经表明，让他在威士忌和腐烂的鱼子酱中选一样，他会选择后者，至少他能保持点皇家才有的尊严。
“他促成了我和库丘林的和解。”他将堡垒向前挪了几步，将男孩的兵卒推倒放在了棋盘外。“他从伯明翰起家，渐渐有了想要来格拉斯克的意图，于是我动手了。我的人死了很多，他的人也死了很多。这时吉尔伽美什千里迢迢从曼切斯特赶来，将库丘林劝回了伯明翰。作为补偿，他给了他一笔价值三十万英镑的合同。他的意图很简单：他需要避开英国政府运送一批货去波士顿，格拉斯克的港口和伯明翰的海关都是他需要打点好的地方。我当然帮了他这个忙，顺便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偿：他那位新宠脖子上的波西米亚红宝石就是我从巴黎运来的。”三言两语，他就这样将一年前的那场血战轻描淡写。对面的人终究是个公爵，他不会明白他为什么能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他从没有体会过一无所有。
“那颗红宝石足够配以一位公爵夫人，你真是足够大方。”男孩没有泄气，将主教挪到了他的堡垒面前，轻轻将它推倒。“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个中东人。这下看来，他还是精打细算的威尼斯商人。”
“他说他有求于你？”
“他想要被册封为骑士，并且想要成为国会议员。我告诉他即使他是个无政府主义分子，我也能让他成为多数党领袖。”他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香烟点燃，然后递到了男孩嘴边。男孩微微张开嘴唇咬住了烟嘴，满意地吸了一口，神情慵懒地靠在了座椅上，活像吉尔伽美什家里的那只抓人的波斯猫。
“你信任吉尔伽美什？”
“朝政与我无关，我只想看到一些新鲜的东西。国会里所有的贵族都是一样的，一板一眼，迂腐古板。他们需要新鲜血液，也需要一个让他们有危机感的人，吉尔伽美什很适合。就凭两年的时间，他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变成了全英国最富有的人之一，我很佩服。”说完他将皇后挪到了骑士面前，轻轻弹掉了那枚棋子。
“将军，你刚刚不应该让着我。”
他想不出任何一个不会爱上男孩的人，包括他自己。
3.
“你会在这里多久？”
在一天晚上他开了口。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他们每天都这样厮混在一起：骑马，喝酒，抽烟，做爱。一向阴郁的英格兰从来没有如此明媚晴朗过。可是如今夏季快要结束了，在冬季到来之前，格拉斯克会涌进一大批意大利劳工，他不能掉以轻心。
“直到我的婚期到来。”男孩和往日一样拿出了香烟点燃。“也看我亲爱的叔叔希望哪个可怜的小姐愿意接受我这个花花公子。”
“你的未婚妻从来没有过问过你的去处？”
“哪一个？”男孩轻轻笑了一声。“她们都忙着幻想住进剑桥公爵庄园的日子，甚至来不及过问我究竟是否有性病。你呢？你的情人呢？”
“他们正和他们的情人在一起。”他没有一丁点想过他们，不论男女。比起眼前的人而言，他们只不过是草地上的野花野草，已经积了灰的陈旧家具。
“我的错。”男孩突然掐灭了香烟，翻身骑在了他身上，勾起了他的下巴。
“你还会想起他们。”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他们还是想先前一样整日放浪形骸。他从来没有问过男孩对他是怎样的感情，男孩也没有问过他。这一切都不需要，重要的是他们还留在对方身边。
那一天还是到来了，那天晚上他头一次咬了男孩，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满满的印记。他从来不会这么做，不论是对他还是对别人。男孩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身上撕咬，像只被困住的斗兽。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男孩已经不见了，留下的只有这几个月来他穿的所有衣物和用品。就连乔治也被他留在了这里，老头儿还以为自己的主人被人绑架，急的昏了过去。他叹了口气，吩咐用人照顾好这个可怜的老人，来到书房时却发现了一张纸条。
“浪漫的本质是不确定性，这是王尔德说的。”
他的抽屉也已经被拉开，所有珍贵的文件都丝毫未动，唯一消失不见的是那把他明令禁止男孩触碰的左轮手枪。那上面有他的姓名缩写。他点燃了一只烟，站在窗前看着雾蒙蒙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爱他，是因为他像爱情本身应有的样子。’这句话也是王尔德说的。
4.
“你能想象我们会在这里吗？”
五年后波士顿的一栋房子里，男孩嬉笑着将唱片放在了唱片机上。他和五年前丝毫没有差别，除了脸庞的棱角变得更加分明，少了一些少年时期的稚气。他转头望向他，嘴里的香烟才刚刚点燃，还离烧完有很长一段距离。
“我知道你会回来。”他伸手示意男孩坐在他腿上，让他触摸到那温暖的象牙白肌肤。除了戴上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他也和五年前没有任何差别。时光对他们格外偏爱，就连衰老都只是给他们增添了优雅，别无其他。
“哦？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你带走了我的左轮，我明令禁止过你触碰的东西。你希望我能因此惩罚你。”
他们至今都记得发生了什么：在男孩走后的那两年格拉斯克和伯明翰一并成为了英国第二大城市，在曼切斯特市长吉尔伽美什伯爵的协助下他成为了杜莱克伯爵，拥有了全英国最大的码头和最大的进出口公司。在他授勋的晚宴上他突然被詹姆斯叫走，带进了深夜的白金汉宫。男孩在那里等着他，他们像两年前第一次相见时那样渴望着对方，只不过这一次，他在白金汉宫里过了夜，在皇家御用的羽绒被上将剑桥公爵折磨到浑身酸痛。过了三年，他突然在一天清晨将一切交给了吉尔伽美什和库丘林，带着他所有的一百万英镑现金乘坐了第一班前往波士顿的轮船。同一天，乔治五世也被告知他的小侄子突然决定抛下爵位前往美国定居，他无可奈何却又有些庆幸，毕竟他的侄女阿尔托莉雅潘多拉贡更适合称为剑桥公爵，或者说是，剑桥公爵夫人。就像王尔德说过，浪漫的本质是不确定性。
“你真是自信。”男孩嗤笑了一声。“典型的法国人。”
“你喜欢的王尔德如果还活着，会对你如今的行为会非常失望。‘恋爱总是从自欺开始，以欺人结束。’”
“不瞒你说，我现在开始喜欢雪莱了。‘当爱渐渐死去，人心不过是活着的墓穴。’感谢你让我的心还活着。”男孩掐灭了香烟，将手指插进了他的长发，温情又挑逗地轻吻着他的嘴唇。
“无论何时，我就在这里，任你所爱。”
